62、大案告破

古贺靠在椅子背上，摇了摇头：“青木课长，到目前为止，你只是给我们展示了一些精彩的细节，我想，大家都希望听到一个有序发展的完整故事。”

“是，司令阁下！”敖静明显地比开始放松了许多，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所有人的情绪：“一年前的一个拂晓，也就是皇军攻占江石州的第二天，我准备到武汉来找我妹妹的。在此之前的几天，我从江石州把我妹妹接出来，准备送到上海去的，不想她半道逃跑了，发现她在武汉后，我就从九江租了条船，途径江石州水域时，却发现水面飘着一具皇军士兵的尸体，还是艄公提醒我，那人没死。于是，我就把他打捞起来。”

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，”古贺说道：“那人就是现在站在你身边的这个人。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纠正一下，”一直没作声的江上一郎突然冒了一句：“我不是她打捞起的，而是自己跃上船的。”

“哦，”敖静望着他：“一年前的事，你还记得？”

“是的，我的记忆好像只起于在江面上苏醒过来之后，之前的事，都忘了。”

“那你现在告诉我，当时是不是故意等我救你？”

“我本不想上你的船，是你威胁要跳江的，为了救你，所以，我才上船的。”

“我原来也以为如此，但是现在想通了，你是听到我说自己是满洲国的格格后，才决定上船的。”

“这有区别吗？”

“当然有！因为我从南京的监狱里成功逃脱，军统是恨不得杀我而后快，作为国共的双料谍报员，你没见过我，但绝不可能没听到过关于我的故事。对于你这个被国共遗弃的谍报员来说，要想咸鱼翻身，就得窃取我大日本皇军天大的机密，才能够在国共那里洗清自己的冤屈。所以，当你听到我是敖静之后，就立即改变了不上船的主意，在你看来，只要跟在我这个大日本的帝国之花身边，就不难窃取重要的情报。”

江上一郎笑了：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逢之后，不是发生故事，就一定会发生事故。看来，我们的邂逅属于后者。”

“你知道为什么我到武汉之前，这里并没有什么影子杀手，而我到武汉之后，影子杀手就出现了吗？”

“难道你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扫帚星？”

“那是因为你跟着我来到了武汉！”

“换句话说，”松本伊代又插到：“这个影子杀手完全是你提供的庇护，并且，多次为他提供了行刺我大日本皇军的机会？”

敖静冷笑道：“哼，松本课长，所谓不知者无罪。问题是，你既带他到了帝国饭店的豪华套间，又让他半夜出入你的卧室，验明正身后，你不可能认不出他就是上官雄，但你却隐瞒不报。如果天皇降我有期徒刑之罪的话，那么，你是死罪！”

“什么叫验明正身？”

“你敢说他没和你上床？”

“没有，”江上一郎说道：“这一点，我可以作证。”

“为她作证？你还是想想怎么替自己作证吧！”

“证明我是上官雄？”

“影子杀手每次出手，都是眉心一枪，而具备这种身手的人，只有你。当我在巷口与她对峙的时候，如果出现的黑影是影子杀手的话，那么，他的子弹只会嵌入我的眉心，而不会堵在我的枪膛里。”敖静盯着他：“只有你，只有你知道那时我去会松本伊代，也只有你在救她的时候不会打死我。”

“你是不是觉得我爱上你了？”

“因为你还没有能够利用我，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。”

“什么东西？”

“当然是足以洗净你在国共那里罪名的情报。”敖静突然目露凶光：“我现在唯一后悔的是不该让你去见幸子，她认出了你而我却没当场看出来，所以，你昨天就去杀她灭口，焚尸毁迹！上官雄，你这个混蛋，你难道不知道幸子对你有多痴情吗？”

“慢点，慢点。”古贺眉头一皱，瞬间又舒展一笑：“青木课长，你的故事，怎么让我听着一会豁然开朗，一会又如坠云雾？”

“司令阁下，”江上一郎朝古贺一鞠躬：“现在我听明白了，敖静小姐今天是想向大家证明两件事：第一，我是上官雄，也是影子杀手；第二，她与松本课长由来已久的恩怨是怎么形成的。”

古贺早就发现，虽然敖静一直在指证江上一郎，但他在一旁就像是在听别人的事似地。当敖静几乎可以说是已经把他送到断头台上的时候，他竟然还担心自己没听明白，这是古贺万万没想到的。

他想，从自己过去了解的情况来看，影子杀手无疑是神秘的；从敖静刚才所说的情况来看，上官雄无疑是神奇的；而从江上一郎自始至终的表现来看，他也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。

他宁可相信这三个人是一个人，否则，他觉得自己的武汉之旅，简直就是个悲剧。

“她们之间的恩怨不是我们想知道的，”古贺忽然对江上一郎的言行，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：“那么，就请你进一步给我们解释一下，她凭什么说你就是上官雄和影子杀手？”

“是。”江上一郎不慌不忙地说道：“首先，是摆在桌子上的这四颗子弹。虽然敖静小姐真凭实据地只查出了其中三颗的出处，但大同小异，没听说过天下除了上官雄以外，还有谁有理由分别挨上不同的人、从不同的枪里射出的不同的子弹。听说过凑巧的，但没听说过这么凑巧的。除此之外，还有其他六点，也足以证明我即使上官雄，又是影子杀手。第一，因为我具备甚至超过了影子杀手的枪法，而目前，在武汉还没有发现第二个具备同样能力的人，或者说，没有人亲眼所见；第二，因为我是敖静小姐的私人保镖，因此，具备了出入各种戒备森严的场合行刺而不被发现的机会和条件；第三，上官雄是个除了松本课长外，不会和其他任何女人上床的人，而我守着美丽如仙的敖静小姐，却始终没越雷池半步，从这个角度来看，我应该就是上官雄。因为，天下很难找出上官雄那样的男人，而再找到一个和他一样的男人，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奇迹；第四，尤其是敖静小姐和松本课长在巷口对峙的时候，如果影子杀手是其他人的话，他肯定会杀了她们俩；如果是上官雄的话，他至少会杀了敖静小姐；如果是江上一郎的话，那么，我不会去救松本课长；最后的结论是，只有我是上官雄，又是影子杀手，才会做出既保护松本课长，又暂时不杀敖静小姐的决定；第六，敖静的妹妹在回春坊呆了一年多没事，我见过她之后，回春坊就在一夜之间变为了废墟，而她并不认识影子杀手，又不认识我这个江上一郎，只认识那个上官雄。她认出了我，就证明我是上官雄。”

古贺看着他：“那么，你又有什么想说的吗？”

“没有，”江上一郎无奈地说道：“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，现在听敖静这么一说，我想说自己不是上官雄和影子杀手都不行了。”

此言一出，包括敖静和松本伊代在内，所有的人都是一怔。

古贺有点不可思议地望着他：“你知道警备司令部和宪兵队会怎么对付上官雄和影子杀手吗？”

“剥皮抽筋，碎尸万段。”

“那么，你还觉得自己就是上官雄和影子杀手吗？”

江上一郎点了点头：“我相信敖静小姐的判断。尽管，她平时的判断经常出错，但这次，我相信她完全是对的！”

“完了？”

“完了。”

古贺看了看石木贞直，又看了看松本伊代和敖静，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江上一郎的那张脸上。

古贺憋了很久，终于憋不住了。

“咘——”地一声，他放了个屁。